【羡澄】扶桑(楔子)
*冥王魏婴X仙君江澄
*涉及轩离
*全文虐 开放式结局
你有没有真正爱过一个人?
有。
只是付出的代价很大。
值得吗?
……
两个月前,夷陵老祖与含光君结为道侣,拜天地,宴宾客,好生热闹。他也给我送了请帖,亲自写的,饱蘸着爱意,一笔一划勾勒出来的请帖——蓝湛魏婴良缘永结,匹配同称。
我不知道他的心是怎么长的。
后来决定还是不去了,我作为家主,那时合该举着酒杯笑着对他二人说,祝你们白头偕老。太残忍的要求。
听说那场喜宴办得极好,人人艳羡。
你看,有没有我,都无所谓。
这一年十一月,我安排好一切事宜,寻来了医师,还金丹。医师说,金丹在我身体里太久了,若是剖还,我最多能坚持五日。
我突然想起五日后是我的生辰。
我有多少年没有过生辰了?十三年,还是十五年,记不清了。
莲花坞到云深不知处的路程,御剑需一天半,算上歇息或突发情况凑个整数两天,这样的话,我还可以见魏婴一面。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想。
医师拿着刀一点点割开皮肉,我能感觉到血液争先恐后地出来,他的另一只手拿着镊子,随着手腕细微地抖动闪着微弱的光,慢慢地伸进丹田处搅动。
有点疼。好在我还能忍。
我想起魏婴,他剖丹的时候也是这般疼的吗?他那时在想什么呢?
——他为什么要剖丹给我?
我赶紧闭上眼。我不敢想,我不能想。
我既害怕是那个答案,又害怕不是那个答案——如果是,那他为什么要和别人在一起;如果不是,如果不是……
医师终于取出金丹,它躺在盒子里,泛着柔和的光。这是陪了我十五年的金丹,魏婴的金丹,我抬起手想去摸摸它,只是我没有力气了,最大的动作不过指尖颤抖,抬都抬不起来,困意排山倒海的袭来,我终是熬不过闭了眼。
昏迷前我听见医师连连叹气,说,好好的,干嘛寻死啊?
我不是寻死,我早就死了。
死在火烧莲花坞的那一日,死在那一句“不必保我,弃了吧”,死在不夜天,死在乱葬岗,死在这些年日复一日的梦魇中。
醒来医师说是第二天傍晚,我算算时间,明天一早消息就到云深不知处了。
我的脑海忽然勾勒出魏婴的模样,他会难过吗?
会的吧。
他会马不停蹄地赶来,会一遍又一遍地叫我:阿澄,阿澄……我真的很想再听听他的声音。这么久,我都快忘了。
我勉强睁开眼,细微的烛光在房里跳动,眼前的一切模糊不清,过往的是是非非都被我自私地抛去,我只是想再见他一面,哪怕一眼,一眼就够了。
枯坐一夜,耳边是呜咽的风声。冷得哆嗦,脑子里突然浮现很多往事来,似睡非睡,那些欢乐的时光一遍又一遍地碾过,碾压在仅剩的理智上。
魏婴,魏婴,你早点回来。你早点回来。
一如过去已经消弥的十三年。
你早点回来吧。
十一月初五,大雪。
我裹着大氅从屋里出去,雪还在下,医师忙过来给我撑伞,他恨铁不成钢地骂我,很是气愤,我不理他。
地上铺了厚厚一层,硬邦邦的,我踩在上面能清楚地听到雪花碎掉的声音,身体冻得没有知觉,手指是麻木的,而我执意要出莲花坞的大门。
因为我想起来墙上刻了字——魏婴与狗不得入内。那是之前我赌气刻的。
我没了金丹,拔不出三毒,便找块尖利石子,一点一点地把那几个字划掉。
我想,这样他就愿意回来了吧。
医师骂我,他说,你看看你现在,还有没有半点宗主的样子?!
又是这样的话,我都听腻了,他们不腻吗?我早在十三年前就明白,我生是宗主,死也是宗主,生生死死都逃不出我该有的命。
可我真的快死了。
他的眼里满是悲悯。终于离开。
我继续划下魏婴的名字,手指冻得通红,几乎握不住石子,后来划过的地方一片模糊,血水顺着划痕蜿蜒,似是小蛇一般。最后终于把魏婴两个字划得面目全非。上面沾满了鲜血。
然后我靠着墙坐下,太累了。
魏婴,你怎么还不回来?
雪停了,我看着太阳一分分露出来,耀眼的白光,离我那么远,我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,一颗心愈发冰冷。我想这是我的报应,杀虐太深的报应。
听老人说,人死时眼前能浮现自己的一生,那些往事在这一刻全涌出来,一桩桩,一件件。
为什么要叛逃?
为什么要食言?
为什么说不要就不要我了?
你有原因,你有苦衷,你有无可奈何。难道我没有吗?
为什么要我体谅你,你却不能体谅我?你那么狠心,说走就可以走,我怎么办,你要我怎么办?
从前我以为我们只是情深缘浅,努努力,总能有缘分的,我不信你对我没有感情,直到你和别人在一起,我才明白,原来自始至终只是我自作多情。是我看的太重,是我天真,以为一辈子的承诺就是爱。
什么原因,什么苦衷......不过是不够爱的借口。你所有的为我好,到最后都感动到了你自己,所以从来不会觉得亏欠我什么,甚至不会知道造成的伤害有多大。
风一下子大了,卷着细小的雪粒扑面而来,挂在我的睫毛上,我的眼睛睁不开了。
魏婴,你怎么还不回来?
我要死了,我就快死了啊!
我缩在墙角,头痛欲裂。
忽然恨极,我这样记挂他,他凭什么不来见我?为什么不来见我?
罢了,不回来就不回来,早该知道的……
魏婴,你会后悔吗?哪怕只有一瞬。
你要活着,你要好好活着,长命百岁。
我走的快些,下辈子不要再遇到你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