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十八不是拾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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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年情(十八)

人物ooc严重,BE,慎入   

本章大结局


记忆中有明灭的光,闪烁着,像是浓雾深处渐渐散开,露出一片虚幻的海市蜃楼。我忽然睁开模糊的眼睛,一切渐渐清晰。


顾剑看到了茶茶,她守在他旁边,她的眼睛也红红的,还微微有些肿。


他看到帐子上绣着精巧的花,慢慢认出来,这里是舒敬殿,是自己的寝殿。


顾剑慢慢地出了口气,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一场噩梦,梦里发生了很可怕的事情:顾清让被当成刺客杀了,最可怕的是,他梦见他的朝阳是个男孩子,刚出生就死了,他还从玉门关跳了下去……义父接住了他……还有蛊虫……这个噩梦真是可怕……可怕得他根本就不敢去想……


幸好那一切只是噩梦,他慢慢抓着茶茶的手,对她笑了笑,想说:“我好饿……”


他却不能发出任何声音,喉头梗塞,气流在他口腔里回旋,心疼的要死,好像喘不上来气一般,顾剑着急的用手掐自己的脖子,泪水很快蒙住眼睛。


他想起陪他一辈子的誓言……他想起梦里李承鄞亲手绑他的锁链,撕心裂肺的祈求……他想起那样真实的千军万马,他想起城楼上凛冽的寒风……还有他跳下时,李承鄞脸上痛楚的神情……


全都记起来了。


时恩突然冲了进来,扑通一声跪下,喊道:“君上,您去看看他吧!不管您有多恨,奴才求您去看皇上最后一眼吧。”


“最后一面?什么意思?”


时恩哭的满脸泪痕,道:“‘悔过’解之,种蛊者即死。”


 喉头忽涌上一口甜腥,顾剑用力地吞咽,声音哑得不成样子:“我得去找他,找他,他不能死,他不能……”


凛冽的风拂过指尖,天上乌云蔽日,大风肆意的刮着,冷的顾剑浑身哆嗦。他从来没有觉得,这一段路有那么长。


长的好像要回顾他漫长的一生。




明黄的纱帐变得模糊,李承鄞清冷空洞的眼睛睁的很大很大,他的眼神慢慢涣散,瞳孔开始放大,他像是一只频死的鱼,嘴角一张一合的,呢喃着:顾剑……


他真的好想活着,和顾剑一起活着,即使他明明知道,那样深的仇恨,怎么可能长相厮守?


他的声音渐渐弱了下来,他的眼睛轻轻合上……


眼前的画面走马灯一样的晃,最后慢慢定格在漫天飞舞的萤火虫里。他做了很久的那个梦。他终于看清楚树下两个人的模样。


夜里安静得连风吹过的声音都听得到,他立在树颠:“喂,我叫顾剑,你叫什么啊?”


风吹着枝叶起伏,他沐着一身月光,也微微随势起伏,在他的身后是一轮皓月,大风吹起他的衣袖和长发,他就像站在月亮中一般。


李承鄞的嘴角轻轻的弯起,带了一抹漂亮的笑容,他叫顾小五。




鸣钟起,国丧。


顾剑扶着议政殿的大门,五感尽失,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,软了身子跪在地上,大雨哗啦啦的落下,砸在顾剑的背上,生疼。


他爬起来,看向此时跪一地的大臣,他们都呜呜咽咽的哭着。他踹向哭的最可怜的一位大臣,斥道:“谁许你们哭的!闭嘴!闭嘴!滚!你们都给我滚!”


所有人噤若寒蝉,屋子里的宫女太监也都逃出来,顾剑转身踏入寝殿,他的动作那样轻微,好像怕吵醒什么人一样。


纱帐随风飘荡着,看不清李承鄞的身影,他慢慢的走到床边,突然就笑了,伸手掖掖被角,“你看你,这么大个人了,睡觉都不知道盖好被子,离了我可怎么办。”


 他一边说,一边把李承鄞的手臂盖上,冰凉的触感让他有一瞬的微征。


顾剑坐在脚踏上,像在东宫的时候一样,温温柔柔的看向眼前人。


鬼使神差的,他扒开李承鄞的心口,入眼一道极其恐怖的疤痕,时恩说,是取心头血的疤痕,旁边还有被簪子捅伤的疤痕,他捅的。


顾剑神情不变,眼神好像越发温柔了,郑重其事的把衣服抚平,看着他。


“李承鄞”,他的声音像是哽咽,喉口的血涌上来又被压下去,带出血腥气来,“你疼不疼啊?”


不知问的是哪道疤痕,不知问的是不是疤痕。






时恩再次见到顾剑已经是第二天。皇上要入皇陵,他得进去。


屋子寒凉的不像话,时恩觉得自己的血液都要动僵了,顾剑坐在脚踏上,背对着他,青丝散乱,夹杂着许多白发,他不忍再看一眼,快步走过去跪下,轻声劝慰:“君上节哀,皇上定然不希望看到您这副模样。”


良久他都没听到声音,连轻微的呼吸声都险些捕捉不到,时恩抬头,看到的是顾剑惨白的脸,目光呆滞的看着床上之人。


 时恩心中酸楚,稍微提高声音:“君上的日子还很长,皇上在天有灵一定希望君上平安喜乐,已经一天一夜了,君上回去休息好,皇上……皇上也该入土为安是不是?”


顾剑呆滞的眼睛终于有了一点反应,声音沙哑难听,像是缓慢的划过砂纸,“他才不希望我活得好,他一定想我陪他去死。”


时恩不知该接什么话,看了看天色,跪下道:“还是先请皇上入土为安。”


顾剑握着李承鄞的手又紧了紧,转头看向时恩,问:“你还有事瞒着我,他是不是,已经把一切安排好了?”


已经一天一夜了,没有逼宫,亦没有人来质问,若说不是李承鄞安排好的,怎么可能? 


时恩如实道:“朝政现在由裴将军和赵阀的人把持,皇上几个月前准备去西州,所以安排好了各方流程,只是不知怎么,这件事最后不了了之了,长生天保佑,赵淑妃生下小皇子,如今不至于皇家无后。”


顾剑却是愣住了,一个不可能的念头涌上心头,自我否认的说:“西州?他……他去那谈生意吗?”


时恩道:“奴才也不甚清楚,偶然听到皇上说他要去那看萤火虫。” 
  

顾剑看向脸色青白的李承鄞,看了好久好久,他忆起那天阳光明媚,杏花灼灼,有个人替他戴上发簪,说:“只今天一天了,等我晚上回来送你一个大惊喜。”


所有的千言万语在嘴里反复咀嚼,最后只吐出“李承鄞”三个字。


一千一万遍的‘李承鄞’,哀伤又绝望。


  

四月二十六,宜安葬。


历代皇上驾崩都是要妃子陪葬的,毒酒,匕首,或者三尺白绫。要在皇上的棺椁前,表示衷心,也有少部分不愿意,但那又如何,终究难逃一死。


只是今年明德皇的陪葬格外不同,君上下旨,意思是只用他一个人陪葬,人人都感恩君上的善心。


 顾剑站在白玉石阶上,看着低声哭泣的大臣妃子,看着遥远的天空,看着四周的红墙绿瓦,忽然觉得以前的日子好像上辈子的事。


虚耗三十载,爱他的人死了,害他的人也死了,从此爱无可爱,恨无可恨。


时恩跪在地上,颤颤巍巍的将毒酒奉上,不死心的劝慰,“君上……”


顾剑没有犹豫,将杯中酒一饮而尽,他才没有善心,只是觉得,这世上能陪着李承鄞一起死的,只有他而已。


好像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,所有的景象也消失了,顾剑看着眼前棺椁,一步一步往前走,仿佛跨过了千山万水日月星辰,仿佛越过了北国的冬雪和南国的花开,仿佛走过了这十四年的刀光血影爱恨情仇。


一袭宽大的白袍在风里飘摇,长长的发丝漫天飞舞。


他终是走到棺椁面前,他看着他爱了一辈子,也毁了他一辈子的男人。


我想我是恨你的。恨不得亲手杀了你,可是你却在这种时候离开我。你知不知道,你一走,我就真的是什么都没有了。


他这一生有三次想要李承鄞的命,一次是在玉门关,他的义父死了,一次是在拾翠阁,因为蛊虫,还有一次是在凤仪宫。


他有多爱,就有多恨。


顾剑踩着棺椁的支撑点,翻身进入棺椁内,空间很大,所以躺下两个人绰绰有余,不知是皇帝奢靡,还是李承鄞有意为之


外面响起嘈杂声,大概说的是这样不合规矩,后来就被压下去了。顾剑懒得去管,他累极了,倦极了,什么名声,什么评价,他理也不想理。


都要死了,理这些干什么?


他牵了李承鄞的手,十指相扣,连一丝缝隙都没有,腹内翻涌,他将涌上来的血统统咽下,他得体体面面的走。


天真蓝啊,白色的云彩都泛着光亮,随风飘荡着。他轻声问道:“为什么我们总是在道别?每次都留着我一个人,下辈子换成你,好不好?”


他用最后的神智轻声诉说:“你不能忘了我,我是顾剑,你欠我的,下辈子都要还给我。”


顾剑的眼睛慢慢阖上,胸口起伏越来越微小,仿若回光返照似的,又开口续道:“算了,李承鄞……还是不要遇见了……今生缘今生尽……”


他们二人,步步都是错,本来就没什么缘分,偏偏要强求,偷来片刻欢愉,自欺欺人说这是矢志不渝的爱情,将生命中的错误推脱给一个恶魔,叫命运,还给这些错误起了个漂亮的名字,叫造化弄人。其实是没有缘分。


长生天让他们没有相守的缘分,却好心的给了他们死在一起的缘分。


  

  



闭棺,入土。


裴照立在坟前,监督最后一个工程——立碑。


碑文很简单,明德皇李承鄞,明德皇妃李顾氏,这是顾剑亲手刻的,李顾氏,李承鄞的李,顾剑的顾。


那一晚,顾剑召见他,说要立这个碑文,要他亲眼看着立,顾剑说:“他信你,我便信你。”


顾剑已是油尽灯枯之像,眼里的神采都消失了,像是一汪平静的死水,泛不出一点涟漪。裴照有点不相信那是顾剑,怎么可能相信?顾剑是九重天的神仙,该是凛凛不可侵的。


“裴照,以后这江山就拜托你了。”


裴照吃惊的看向他,问:“君上不辅佐太子殿下吗?您不用殉葬……”


 顾剑摇摇头,勉强笑笑,说:“我时日无多,早一天晚一天的事罢了,我不想孤孤单单的一个人,有李承鄞陪着,就很好。”


裴照脑子一懵,原来神仙也不能免俗。


裴照不懂情爱,没有刻骨铭心的爱恋,他自出生的身份就定在那,年龄一到,他就得成驸马爷。


他从来没想过,李承鄞能有真情实感,不择手段的得到一个人,裴照想,如果李承鄞的目的是想让顾剑爱他,一辈子念着他,那么李承鄞成功了,活着,顾剑念着他,死了,顾剑陪他去了。


 呵,还是李承鄞厉害。


裴照慢慢悠悠的往回走,他突然想起多年以前李承鄞让他散播谣言,还要监视拾翠阁,当心有人下毒,他多嘴问了个为什么,李承鄞说,想保护他。


他那时的吃惊非要形容的话,相当于听到先皇跑去给顾如晦磕头,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求原谅。


李承鄞居然在保护一个人。


那时所有的浓情蜜意都付诸在行动上,一句不敢多说,半字不敢多提。后来,后来李承鄞能说了,顾剑却逃了,再后来,顾剑能听了,一切却是物是人非了。


裴照啐了一口,一个太子,爱什么爱,情什么情,好不容易得到的皇位,没坐热乎就死了,死就死么,还要拉着另一个。还有那个剑客,好好当神仙斩妖除魔不就行了,非要爱上个帝王,最后还殉情去了。


愚蠢!两个都蠢!


裴照抹了把眼泪,得意的想,还是他最聪明,没有爱上什么人,现在能好好的活着。


所以啊,一个帝王,就别去爱什么人,害人害己。
  

那么相爱,也没有到老。



  

  

明德皇可谓是数千年内最受争议的一位帝王,他在位初期,各地灾祸四起,但他以雷霆之势迅速解决。


不仅如此,此后政治、经济、文化迅速发展,达到空前繁荣,后世的历史学家无一不相信,若是明德皇没有英年早逝,豊朝的盛世绝对超出世人所想。


但也有人说明德皇是耽于美色的昏君,破坏礼制,残害人命,是非对错,谁能说出个所以然呢?


路边的茶楼,人影错落,说书人摇扇,拿起醒木重重往桌子上一拍,道:“明德皇上的短暂一生至此落下帷幕。故事讲完了,大家伙都散了吧。”


 看客却是不依不饶,一个女子泪痕犹在,哽咽道:“你莫不是编了故事诓我们,他们二人怎么会是双双死亡的结局。”


另一女子也是应和:“就是就是,明明是两情相悦,都晓得对方爱自己,怎么……怎么落得个这样的下场。”话没说完,又开始呜呜咽咽的哭起来。


一个男子坐不住,开口:“你们女人家家就在乎这些情情爱爱,一共讲了十场,就这最后一场提到明德皇妃,至于吗?”


“怎么不至于?我就是心疼他们俩,反正我不信这个结局,他们肯定在西州和和美美的生活着。”又出来一女子胡搅蛮缠的说。


男子见在场的所有女人都红着眼睛看向他,心里发怵,“得得得,爱怎么想怎么想吧。”


说书人捋捋胡子,笑道:“在坐的看官,真真假假,谁知道呢?这书上的故事是由人写的,结局是由人传的,你信也好,不信也罢,他就在那摆着。但书上所言,终究是太过轻巧,不是书中人,又怎知书中意。也许这个结局,是长生天对那二人最大的温柔。”







END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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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0.四月份已经全部重修,大幅度……也不算大幅度,只是在我这边逻辑剧情更加符合了些,重温修文发现之前真的好短小(羞愧)

特别特别感谢当初看文的人们,爱你们。

现全文共计10.1w字,较之前少了1.4w,删了一些和正文没多大关系的,加了……不清楚多少字。

全文链接 /@魏卷卷 小号自取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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